翻譯界混亂的癥結
西學洶涌，翻譯(yi)(yi)圖書(shu)于是大行其道。像我最近幾年，買(mai)的書(shu)九成以(yi)上都是翻譯(yi)(yi)作(zuo)品。但說(shuo)老實(shi)話，看著(zhu)(zhu)這些(xie)擠滿了(le)(le)書(shu)架(jia)的譯(yi)(yi)作(zuo)，心情多(duo)少(shao)有點忐忑不安。這是因為，雖說(shuo)現在(zai)的書(shu)大多(duo)裝幀精良，其內容(rong)品質卻未必表里一(yi)致(zhi)。有時候，懷(huai)著(zhu)(zhu)興致(zhi)翻開一(yi)本新書(shu)，閱讀的過程(cheng)卻比吞(tun)了(le)(le)一(yi)只蒼蠅還難(nan)受。書(shu)里那些(xie)明顯的語法謬(miu)誤(wu)、錯別字以(yi)及不知(zhi)所(suo)云的歐化長句(ju)，讓人如墜迷霧，更(geng)別提弄通弄懂(dong)了(le)(le)。
有好事者對照原文，更不難發現諸多謬誤。就有報道披露，某位著名學府副教授十年翻譯20本書，被稱為“翻譯狂人”。但其所譯圖書，錯漏之離譜程度也讓人乍舌。有網友專門咬文嚼字了一番。發現這位學者翻譯的《精神生活》（阿倫特著，江蘇人民出版社），僅前面幾十頁就找出錯誤多達55處。網友稱，這已經不是在翻譯阿倫特，而是強奸阿倫特了。這位學者翻譯的另一本《創造進化論》又被人指責幾乎無頁不錯、無段不錯乃至無句不錯，可謂“一百年來最糟糕的《創造進化論》中譯本”。特別要說一下，這本書還(huan)是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。
對于這種翻譯的混亂狀況，可能有些人已經瞠目結舌了。但我可以保證，這還不是最為恐怖的事情。有學者就提到，他讀一本書發現意思不太明白，就找來原著對照閱讀，結果發現其中有一段譯者由于自己也不懂，索性就不譯出來了。這樣的翻譯，顯然談不上忠于原著，更無法企及忠于“原意”（忠于原作的(de)語(yu)義和(he)語(yu)境(jing)）。類似(si)的(de)翻譯故事(shi)，我(wo)還可以一直講下去。只(zhi)不(bu)過那樣的(de)話，也是徒(tu)增(zeng)讀者傷(shang)感。
現(xian)在也(ye)許該談談為(wei)何(he)會出現(xian)這(zhe)樣的狀況了(le)。籠統而言，譯界(jie)混亂的癥(zheng)結主要在于：
一(yi)是外行翻譯多(duo)。現代學(xue)(xue)術體系日益繁雜，專業分工日益精細，懂得一(yi)門外語并不(bu)足以(yi)應(ying)對(dui)所(suo)有專業領域(yu)(yu)的(de)翻譯工作。而上(shang)述提到的(de)這位學(xue)(xue)者，其翻譯領域(yu)(yu)居然涉及哲學(xue)(xue)、歷史、醫學(xue)(xue)諸多(duo)方面，如此(ci)焉(yan)能不(bu)謬誤百出(chu)。
再者(zhe)(zhe)，譯(yi)(yi)者(zhe)(zhe)固然術有專攻，但急于求成，摻(chan)水現象也就不(bu)足為奇。我就見過一套(tao)經(jing)濟學(xue)叢(cong)書，題材也很有吸引力。再一看，四五本書就有三本是同一譯(yi)(yi)者(zhe)(zhe)，而這名譯(yi)(yi)者(zhe)(zhe)近年來還(huan)翻(fan)譯(yi)(yi)過不(bu)少書。在這種情況(kuang)下，我不(bu)能(neng)不(bu)懷疑這套(tao)叢(cong)書的品質。
還有就是出版體制的問題。由于版權的時效性，出版社留給譯者的時間不多。商務印書館的“漢譯名著”，許(xu)多譯(yi)者可以說是(shi)數年、數十年磨一書(shu)。但現在譯(yi)者拿到一本書(shu)，幾個月就得拿出譯(yi)稿(gao)。這樣的(de)話，難免大量(liang)出現粗制濫造。
于其他方面(mian)，翻譯(yi)作品稿費過低，出版社專業人才貧(pin)乏等問題，也是(shi)出現大量無良翻譯(yi)的(de)原因(yin)。試(shi)想，出版社請(qing)人翻譯(yi)法(fa)(fa)語作品，自己卻找不到懂得法(fa)(fa)語的(de)編輯審稿，這樣的(de)圖書就這么(me)發(fa)行出去，難保(bao)不會(hui)浪(lang)費紙張。
遺憾的是，羅列了這么多問題，說到頭也只能是發發牢騷。按照道理，出版社的審讀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止無良翻譯的泛濫。更進一步，出版社還可以成立翻譯學術委員會，保證譯稿的質量。但不得不說，在逐利取向籠罩之下，出版社很難有自我糾錯的積極性。“場論”版這篇文章（《從〈哈3〉重(zhong)譯(yi)看翻(fan)(fan)譯(yi)水準的(de)下降》，作者匡生元）提(ti)出(chu)(chu)，應(ying)當(dang)采取文學(xue)翻(fan)(fan)譯(yi)準入(ru)制度辦法，將不具(ju)備出(chu)(chu)版文學(xue)作品的(de)出(chu)(chu)版社和翻(fan)(fan)譯(yi)者擋在門外(wai)。這(zhe)顯然也(ye)不是(shi)什么好辦法。大量(liang)的(de)類似(si)現(xian)象告訴我們(men)，這(zhe)種辦法最(zui)終只能(neng)流(liu)于形式，甚至比原(yuan)來的(de)狀況更糟(zao)糕(gao)，比如催生考試(shi)經濟和學(xue)術腐敗等(deng)等(deng)。
問題的解決不僅需要譯者的良知，還有賴于出版體制的革新。而無論哪一方面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，都是不容樂觀的。更何況，面對種種翻譯的陷阱，讀者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——除了徒呼(hu)奈何。這種權利不對等（或者說監督的(de)缺(que)位）的(de)狀況，恐(kong)怕一時之間難以改(gai)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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